作者:王玉初
高考那年,我很少回家,周末也呆在学校边的出租屋里。母亲来看我,往往会带一碗豆豉爆肉,还留下一些零钱。
第一次模拟考,结果不理想,与我想上的大学的录取分数线相距甚大。我变得十分焦虑,甚至有些自暴自弃,看起了武侠小说。
又是周末,我在看古龙的武侠小说《楚留香传奇》,甚是入迷。敲门声打断了“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,寸心之争,生死忘矣”的武侠豪情。原来是母亲来看我。
像以前一样,母亲带来的搪瓷碗里装了大半碗豆豉爆肉,用一个蓝布袋子包着。我接过手,还温温的。坐车时,母亲一直把它放在怀里。
母亲催我打开先吃几块。我便把搪瓷碗放到了书桌上。这个动作,把母亲的视线带到了桌上的那本《楚留香传奇》。我顺手拿试卷盖住了小说,没事样地去拿筷子吃肉。
母亲问我的成绩。我边吃豆豉爆肉,边嘟囔着说“还好”。我不知道母亲听没听出我的敷衍,但那天我吃的豆豉爆肉完全没有以前的味道,如鲠在喉。
母亲还给我拿来了一个大盒子和一本书。书是一本英语复习书。母亲说,“你读书这么多年,你爸从来不过问。今年不知哪阵风,他托人帮你买了这本书,说是给你补补英语。”我看了看,居然是大学一年级的英语辅导资料,便顺手放在了桌边。大盒子里装的是四小盒营养液。母亲说,“我听人说高考的孩子费脑,得买些补品好好补一补。这是我前几天买的,你先吃着,吃完了再买,也不知有用没用。”
我倒出剩下的豆豉爆肉。母亲拿着空碗回去了。我庆幸她没说我看小说。
再打开那本《楚留香传奇》,我想起母亲扫过这本小说时的眼神,便提不起兴趣。我把它压在了床板底下,重新拾起了复习资料。
高考前一个月,母亲提醒我要记得喝那几盒补品。我拿出来一看,已经过期快半年了,便顺手扔到了床底下。
考试结束后对答案,除了语文发挥失常,其他科目都还比较理想。我也一下子轻松了许多。我翻了翻父亲给我买的那本英语辅导资料,觉得父亲对我读书也太不上心了。再一想,他本来就没读几年书,哪知什么书适合高考的学生呢。
退租,搬书回家。“每一本书都不要扔。读书人,没有扔书的道理”,这是母亲对我的唯一要求。我装了两化肥袋的书,全搬回了家。
收书时,我看到了那几盒补品,本想带回去找那个卖补品的人理论。但时间过了那么久,想想还是算了,便把它扔到了垃圾桶。
一个多月后,我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,母亲开心地笑了。“看来那些补品还有点效果,也不亏我花了半头猪的钱。”母亲又问,“你爸买的那本书有用吗?”
我说,“有用。等我带到大学里去用。它是大学生用的书。”母亲听后,哈哈大笑,“你爸就是瞎买,但也买出了好兆头,让你真给考上了。这书总比小说要强吧。”原来母亲还记得我桌上的那本《楚留香传奇》。
每年高考时,我总想起爸妈给我送的“高考补品”,不禁会心一笑,又心生感动。当年爸妈送来的“高考补品”,都没用上,却是他们爱孩子的一番苦心。天下父母心,皆是如此。
作者简介:
王玉初,江西省作协会员,发表过2000余篇散文、随笔、小小说、时评。